9月29日
四中的医务室已经成为了SCP基金会临时分部自由使用的场所。
守在艾希身边,我彻夜未眠。
第一,六年前的我做了什么,让艾希会如此喜欢我?
第二,六年前重创艾希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?
这两个问题深深刺痛着我的良心,唯一能够安抚我的,就只有她被银发包裹的,婴儿般安详的睡颜。
这是一个同样对于性有着错误认识的人,如果是琪和玥雨伊是我女性恐惧症的罪魁祸首,那我便是导致艾希心理问题的罪人。有趣的是,她虽然嘴上强调着女性高于男性,却是因为内心对于女性强烈的痛恨和自卑——
琪和玥雨伊的事情我懒得追究了,反正我已经是烂人一个,但是我必须防止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艾希身上,这是我赎罪的唯一办法。
现在我已经变成男人,同时也恢复了生命之果给予我的超能力,要读取艾希内心的秘密可谓易如反掌,可是我没有,我愿意花时间等她醒来,面对面告诉我历史的真相,直接读取心灵有种乘人之危的意味,也让我好受一些。
钥雨伊说我怜悯敌人,艾忍骂我是个懦夫,夏凛说我是个滥好人,现在又六年前的事情痛苦无比,看来她们没说错,心慈手软,拿得起却放不下,我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。
白仪进来好多次了,劝我去睡觉,我没有搭理他,早上又送来早饭,我叫他再带一份,他二话没说就去了,摆放在艾希床头,拍拍我的肩膀,离开了。
一直等到中午,阳光把医务室照得透白,艾希终于醒了过来。
银色秀发在阳光中散发着梦幻的色彩,为初醒的艾希平添一抹神圣感,她的眼神有些迷茫,仿佛以为自己尚处于梦境之中,看到我在她身边的时候,脸上出现了生无可恋的惘然。
“梦已经醒了,艾希,你已经不再是艾忍,我也不再是源玲。快把早饭吃了吧。”
我拖着眼袋尽力笑着,指了指床头早已凉了的早餐。
艾希慢慢看了看四周,叹了口气,决定起来,然后——
如同洁白的霓裳从冰面滑落,一直露出了她俏白的腋下和锁骨,我这才想起——晚并没有给她穿睡衣。
她大惊失色喘着粗气重新拉上被子,蜷缩在一床的角,面红耳赤地敌视着我。
哎呀呀呀,自己也太不会照顾女孩子了,连一套衣服都忘了准备。
“抱歉抱歉,我没有别的意思,从昨天晚上我把你送过来就没有离开这里,忘了给你戴套衣服真是抱歉了。”
得知我一直为她守夜之后,敌对的目光才终于缓和。
我拿起早饭递给她,艾希小心翼翼地接过来,愣了一秒钟,然后吃了起来。
睡到现在,也该饿了吧。既然她愿意吃我给的东西,那么应该也没有太大戒备了吧。
于是我开口了。
“艾希.....可以告诉我,你为什么喜欢我吗?”
爆炸性的提问。
“噗.....”艾希因为我的提问哽住了,我立即拿起水杯喂她,然后她放下了早餐,开始组织语言。
真相就要揭开了,出自世界上第一个喜欢我的女生之口,我的内心紧张地跳动着。
“对....不.......起”
等了很久,艾希非常艰难地说出了三个字,神情甚至有些痛苦,看上去不像是装出来的。
“怎么了,你哪里不舒服吗?我马上喊医生过来。”
她却拉住了我,然后指了指嗓子,摇了摇头。
“你嗓子不舒服?”我担心地问着,猜想会不会是逆转的时候导致了身体损伤,甚至是有部位没有逆转回来。(别成了大**萝莉)
“我......的......嗓子....不能........说......话........”
破碎而短促的呻吟,短短几个字说了一分钟,艾希已经满头大汗,我敛声屏气地用纸擦了擦她的汗水,这绝对不是演的,她的嗓子里就像是梗咽着一团针刺,让旁观者担心不已。
“你?不是,你是男孩子的时候说话完全没问题啊,这下怎么办啊........”
我突然想到,很有可能这也是某种心理障碍。
她用腋下夹住被子,腾出双手比划手语,问我有没有纸和笔。
她居然会打手语,我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难道说她的发生障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患上的病症吗?这下子我们的交流就成了大难题。
“这里有纸笔,但不用这么麻烦,你可能还不知道吧,我的能力就是读取心灵,跳过嘴巴,和你心连心无阻碍地交流,不过....那个,要我把手放在你心脏上,可....可......以吗?”
这算是什么请求,女孩子的胸口可不想男孩子那样平的。
她的脸又红了,指了指我,然后指了指胸脯——我严肃地点点头。
她的目光低沉下去,轻轻咬着牙齿,在思考着什么,然后缓缓抬头看向了我,做出了重大决定一般,点了点头。
出人意料,她居然同意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走向她,艾希羞愧地闭上了眼睛,松开了夹紧的被子,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兴奋的热气涌出。
“放心吧,你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感觉,3秒钟后你就会在梦里看见我,放松就好了,顺便的....谢谢你对我的信任....”
屏住呼吸,我的手恭敬地伸进被窝,握住了那团碳火般滚烫、却比水还柔软的肉团,这是每一个母亲神圣的生命之源。
“啊...啊——”
三秒钟的幻觉之后,我成功连接了艾希的心灵世界。
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不一样的,艾希的内心是一座宏伟古典的犹太教教堂,唱诗台上的玻璃壁画五彩斑斓,华贵的蜡烛吊灯下,艾希和艾忍两个人正伫立在我面前,看来这两个人格还是没能互相融合。有趣的是,生命之海的人都是不穿衣服的,可能是因为彼此都没任何假面遮掩吧,但是这里大家的着装到是非常反应内心形象。
15岁的艾希穿着类似修女的白纱长裙,银色长发在头纱的映衬下宛如天仙,艾忍则是一身特种部队装束,杀气澎湃,一点也不友好。
到底还是教堂,气氛莫名地十分庄重。
艾希非常欢迎我的到来,主动开口说出了本体没有说出的话。
“源亚名,真是对不起,我有心因性失声,在女生状态下没有办法流畅说话,如果在外面,可以靠手语和纸笔交流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,之前真是劳烦你了,不过......既然这样,那就继续我在外面提到的问题——你当年为什么喜欢我,我真的很不明白,我只是记得曾经欺负过你,怎么说呢,我很希望知道答案,拜托了。”
“你很在乎我是怎么看你吗?”艾希微笑着反问。
“啊?好吧,是很在乎。”
“要注意哦,‘你心里是怎么看待我的’这句话和‘我喜欢你’是一个意思。”
有些惊讶,但有何尝不是呢?
“不是,我明白你的意思,但我.....直接说喜欢你,好像不是一个负责男人该说的话吧。”
“哈哈,开玩笑的啦,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负责人又温柔的男孩子,虽然曾经犯过错,但你的行为的确拯救了很多人,包括我在内——只是,你总是记得自己的错误,却忽视自己做过的好事,真是个善良的怪人~来吧,你马上就会知道,当年的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,直到现在也是——”
艾希轻抚我的眼睛,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教堂消失了,周遭画面变成了六年之前的小学教室,而我,转到了艾希的视角。
画面飞速流转,我终于找回了遗失的记忆。
原来,当年的我并没有一直欺负程希,因为她的包容,导致了我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再是恶作剧,已经变味成了单纯的虐待,年幼的我开始于心不忍,在某一个良心发现的星期一,我决定和这个奇怪的女孩交朋友。
那时的程希中文口语非常糟糕,但是文字功底意外的好,我改变了注意,试着用字条和她交流,没想到她每次都会很认真地回答我的话。渐渐的,我发现她真的和那些普通女生不一样,她从来不会嫌弃我们男生的想法幼稚,尤其是不嫌弃我这种完全不会和女生打交道的大老粗。
我和她的交流越来越频繁,最终得知,原来她是以色列移民,不久前才跟随母亲来到中国,母亲是位高学历的国学,从小只是跟着母亲学习过中文,平时都是说阿拉伯语,所以和大家交流不太顺畅,头发和脸型也是因为如此。
天哪,我原来误会了一个留学生朋友,这原本只会是出现在英文课本里面的东西,没想到如今就活生生地坐在我的身边。之后我立即向兄弟们宣布此事,全班男生才终于对她刮目相看,停止了欺凌活动。
冰点融化,我与她的友谊也从此开始。
怎么说呢,这个叫程希的女生应该就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女性朋友,认识夏凛也是后来的事情了。
之后的两个学期,我和她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。我非常热心地教她说中文,她也很开心地告诉我关于他们国家的故事,这些以色列孩子从小都是要背诵《圣经》的,我最早的宗教熏陶也是出自于她。
程希的存在填补了我内心中女性的空白,正如她名字谐音——“晨曦”,照耀在我年幼的内心,没有母亲的我在那个时候才得以对女性有了初步的认识。女人是可以和男人成为朋友的,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思想,要是没有程希给我起这个头,肯定也不会有我后面拯救试图跳楼的夏凛的故事了。
在非常开心的两学期之后,我们的友谊却因为一件事情戛然而止——
突然有一天,程希的情绪突然变得十分低落,整日以泪洗面,也不肯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,正当我们以为时间可以让答案浮出水面时——她转校了。
从此之后,我再也没有得到她任何消息,这个小女孩永远消失在我的人生轨迹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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